著名摄影师森山大道(Daido Moriyama)于1938年出生在日本大阪,他与石内都、荒木经惟等人同时崛起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曾是日本传奇性先锋摄影团体“挑衅”(PROVOKE)的旗手人物,是获得世界性承认的重要摄影家,被称为日本的布列松。 |
一只硕壮的野狗以一种寂寞、挑衅、渴望、神秘的眼神回首。它沉默着,止步不前,充满疑虑地盯着前方。它好像暂时失去了方向,或者说暂时放弃了行动,但可以肯定,它一旦行动起来,仍然会是充满威胁与好斗的。森山是于1971年在青森县的三泽拍摄到这条野狗的
1971年正逢日本社会处于一种激烈的动荡不安的时代,因战败被占领所感受的屈辱和因经济高速增长而生出的自信与自满交织在一起,使整个国家处于一种骚动与不安之中。无论是国家还是个人,都面临对自己的重新定位与重新审视。这种骚动不安的心情在摄影家森山这里就转化成一条野狗的意象。
森山大道在他的自传性摄影论《狗的记忆》中说:“以一张照片为入口,走进时代中去。在一张照片被拍下时,究竟对谁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怎么笑的,为什么笑?在心中细细地体会这样遥远的一天。我可以看到光中间去,那是被掩埋在历史中的、某一个晴天的光。
以一张照片为媒介,某个个人的记忆与历史的记忆就交会在一起。各种各样的光虽然都拥有各自的记忆的背景,但在个人之中复杂交叉,相互反映,作为一种新的光的记忆获得新生,而且它在到处寻找新的光与记忆的觉醒。历史是收敛所有这些光与记忆的循环的唯一的点。摄影是光的记忆,因此,摄影是记忆的历史。”
日本民族的特有的情感方式在他的照片中体现得很是透彻。森山的影像处处透露着日本民族对印象的敏感及对直觉反应的偏好。他的情绪性强烈的影像印证了这个在本质上重刹那感悟的民族之文化特性。
然而,这种特性往往被精致的程式与彬彬有礼的纪律所抑制而无从让人了解。但一旦爆发出来,却是异常的壮烈甚至残暴。在森山的照片中,这种特质有着鲜明的体现。他的照片颗粒粗放,焦点不实,影调刺目,构图失衡,在影像的所有部位都呈现一种不安、冲动与焦虑,充满一种好斗甚至是暴力的色彩。
他的照片是在现实这个充满了虚无却又实实在在地存在的世界中成形、脱落的现实片断。它们好像是遍体鳞伤的日本现实的伤口本身,是日本现实的累累伤痕的直接拓印,是一种个人与现实无奈地挤压在一起时,从这两者之间抽出的一枚枚情感的碎片。
他的影像刺目尖锐,有一种噪音在眼前掠过爆炸的感觉,仿佛是从现实还原而来的一种物质性的视觉。这种刺目与尖锐,直如一声声绝望的嘶叫,既是青春的无奈发泄,也是对现实的一种虚无主义的确认。
在巨大的社会变动中,这个摄影家凭借影像与现实发生关系,打破一种虚无感。在压抑的现实与虚无的绝望之间,可以使他获得一种平衡感的也许只有摄影。
“25岁的时候,我成了一个自由摄影师,拍下的第一组照片是“胎儿”。拍完之后,我就开始拍摄横须贺,当时的驻日美军基地。自那之后直到现在的40多年时间里,我拍摄的主题只有一个:城市和街头。跟很多其他的摄影师定好拍摄对象然后前往拍摄不同,我只是游荡在街头,像一只狗或者一只猫,入迷地拍摄我遭遇的人、事、物。这就是我的做法。对于人的兴趣,现在想来,应该是从拍摄胎儿开始的。”
“对于城市和街头的迷恋开始得更早。小时候我喜欢画画,说到学习就头疼,喜欢一个人在街上瞎逛。很少和一群人出去玩,总是一个人在街上。从某种意义上,街头成了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我也还是如此,其实还是当年那个孩子,只是手中多了一只相机。”
“就这样,在我35岁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本书,那就是凯鲁亚克的《在路上》。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讲一个人和朋友开着破车横穿美国大陆,沿途用打字机记录下所遇见的一切。美国的生活就这样随着他的旅途一幕幕呈现出来,在我眼前,带给我巨大的共鸣。我想,我可以用相机替代打字机,用摄影替代写作。于是,我上路了,用了三年时间,走遍了日本所有的国道。”
“这么多年以来,我发现了一个情况:摄影是一件做不完的事情。街上永远都在发生令人着迷的事情。”
摄影是一种超越国界、超越种族、超越文化的艺术,不仅仅是光和影的结合,更是社会、时代和影像的结合。一张照片本没有优劣,但一张有故事的照片就会使得没有生命的图像得到升华,这也许就是大师们所追求的吧!